“大的買不起，小的看不上，我們結婚戒指沒買鉆戒，買的是黃金對戒，還有金手鐲和金項鏈。”“十一”期間舉辦婚禮的王曉雅（化名）對中新經緯表示。
近期，鉆石價格暴跌，中新經緯發現商場各大珠寶柜臺的鉆石首飾都開始打折，但柜面仍舊客流稀少。“鉆石恒久遠，一顆永留存”締造的愛情神話，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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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不愛鉆戒愛金條
多年來，鉆石被認為是愛情的象征。
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2020年發布的研究報告顯示，鉆石消費需求來源主要來自婚慶場景，中國結婚人群中鉆石的滲透率約為50%，美日高峰時期結婚鉆石滲透率約接近80%。
但近兩年，年輕人對鉆石的消費熱情不再高漲，很多新娘從鉆石的愛情童話中走了出來。
根據中國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發布的《2022中國珠寶行業發展報告》，2022年中國珠寶首飾產業市場總規模約為7190億元，與2021年基本持平。其中，黃金產品市場規模約4100億元，玉石市場規模約1470億元，相比之下，鉆石產品市場規模僅約為820億元。該機構發布相關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鉆石產品市場規模約為1000億元。
在社交平臺上，諸如“鉆石很好看，就是太貴”“買的時候3萬，回收報價只有8000”“鉆石的可替代性太強，而且渠道單一加價太狠，所謂升值縹緲虛無”的言論屢見不鮮。
中首檢（北京）首飾珠寶檢測中心有限公司一名姓蕭的珠寶鑒定師告訴中新經緯，目前，天然鉆石飾品很多是溢價銷售，購買的時候18000元，回收時可能只值1800元。
9月26日，中新經緯以消費者的身份向多家鉆石回收商家咨詢，某品牌價值17000元30分、G色、VS凈度的鉆戒，回收價格約3400元，基本上打2折。
在王曉雅看來，很多時候鉆戒不一定是新娘自己想要，只是在那個喜慶的日子里，周圍人都覺得她應該有。“盡管鉆石降價了，但對我來說，還是很貴，去柜臺看過一個1克拉的鉆戒要5萬元，都能買兩個實心的素圈金手鐲了。”
和王曉雅類似，很多新娘不再執著于買鉆戒，更偏向于買黃金。90后北京女孩田甜（化名），在結婚前夕放棄買鉆戒，買了投資金條。
田甜表示：“從去年開始金價一直漲，顯然買黃金更合適。所以當婆婆帶我去選結婚首飾時，我果斷選擇了黃金。為了能保值升值，我最后買了50萬元的投資金條。”
鉆石上市企業業績大跌
眾多消費者放棄鉆石背后，近期，鉆石價格暴跌引發不少人關注。
國際鉆石交易所（IDEX）官網最新價格指數顯示，9月22日INDEX鉆石指數報110.43，較2022年3月7日158.39的峰值下跌約三成，創5年來新低。另外，根據天然鉆石（裸鉆）RAPI價格指數，今年8月，1克拉裸鉆價格指數跌幅達到4.7%，50分裸鉆價格指數跌幅達到8.6%。
上海鉆石交易所網站披露的上海鉆石價格指數（SDPI）顯示，多個重量分段的鉆石價格指數在去年達到高位后便持續下降。上海鉆石價格指數以2021年7月1日為基點100點，截至2023年9月1日，除1.50-1.99克拉以及2.00-2.99克拉的鉆石指數尚高于100點，其他克重的鉆石，已跌至不足100點。
9月22日，中新經緯走訪多家北京商場時發現，近期部分珠寶品牌的鉆石飾品紛紛推出促銷活動。比如周大福部分鉆石飾品打7折；周大生鉆石飾品打7.9折，部分款式降價幅度超千元；瑞恩鉆石則推出返現金活動，滿一萬元，分三年返現金。顧客購買滿一萬元以上的鉆石飾品，每月返277元。如果不選返現，可以參加7折優惠活動。
▲珠寶店打折活動廣告牌 中新經緯李自曼攝
打折促銷的背后，幾家鉆石業務占比較大的公司業績增速普遍出現下滑。中國主營鉆石業務的上市公司有萊紳通靈、迪阿股份、愛迪爾等。
萊紳通靈2023年半年報顯示，報告期內該公司營業收入同比下降21.4%至4.3億元，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同比下降3.9%至603.2萬元。
迪阿股份2023年上半年實現營收12.42億元，同比大幅下降40.45%，實現歸母凈利潤0.53億元，同比大幅下降90.77%。
愛迪爾披露的2023年半年報顯示，公司2023年上半年實現營收1.41億元，同比下降12.57%，歸母凈利潤為虧損1.27億元。分業務來看，上半年公司鑲嵌飾品收入同比下降4.34%，成品鉆收入同比下降98.27%。
而根據國際鉆石巨頭戴比爾斯2023年上半財年業績報告，報告期內公司營業收入同比下降22.2%至28億美元，其中毛坯鉆石銷售額同比下降24.2%至25億美元；毛坯鉆石銷量較去年同期減少2.6萬克拉，同比下降0.17%；毛坯鉆石平均價格同比下降23.5%至163美元/克拉，平均毛坯鉆價格指數同比下降2％。
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中國黃金集團前首席經濟學家萬喆對中新經緯表示，從宏觀經濟角度來看，鉆石其實是帶有投資屬性的商品，在全球通脹的背景下，人們的投資熱情會降低，這對鉆石的價格有一定影響。對于普通人來講，進行普通鉆石飾品的消費，投資意義或有限，其在二手市場的回收價格下降很快。此外，鉆礦并非真正稀有，但價格上堪稱奢侈品，在全球經濟發展前景不明的情況下，人們會割舍這種大宗的消費，從而導致鉆石企業銷量減少。
對于鉆石價格下跌，中國地質大學珠寶學院特任教授李妍認為，鉆石的價格是由多種因素綜合決定的，例如經濟狀況、供應情況、消費心理和消費行為的改變、培育鉆石的發展等，其下跌原因不是所謂單一因素造成。鉆石的價格具有周期性，歷史上曾出現過幾次暴跌，當前鉆石價格的波動也是市場的自我調節，屬于正常現象。此外，消費者的消費觀正在明顯改變，變得更加務實和理性，培育鉆石近年來正在加速吸引越來越多年輕人的目光。因此投資者和消費者也應該根據自己的需求和情況做出理性的決策。
河南老鄉讓新娘實現“克拉自由”？
天然鉆石價格下跌的另一方面，是培育鉆石市場份額提升。
相比真鉆的昂貴，人工培育鉆以低廉的價格、相似的品相逐漸為年輕人所接受。今年年初，全球創意婚禮策劃網站TheKnot發布數據顯示，他們調查了近1.2萬對2022年結婚的夫婦，36%的鉆戒主石是培育鉆石（2020年為18%），在過去兩年里，培育鉆受歡迎程度幾乎翻了一番。
近年來，培育鉆石的產能在不斷提升，價格則有所降低，消費者甚至以千元的價格能買到1克拉鉆石，實現“克拉自由”。
9月22日，中新經緯以消費者的身份咨詢某品牌線下門店鉆石價格。一位店員表示，普通消費者選購鉆石時可以選擇G色、凈度Sl1、3EX切工的，這是鉆石里性價比最高的品類。1克拉這樣的鉆石，裸鉆價格大約9.6萬元，如果定制成戒指，還需要另外加錢。總價超過10萬元。不過店員表示，近期有優惠活動，可以打7到8折。
中新經緯以消費者的身份在電商平臺詢問一家位于河南地區的培育鉆石店鋪，定制一克拉和上述天然鉆石同樣克重、成色、凈度、切割工藝的培育鉆石戒指，大概需要3000元，其中裸石價格為1500元。
對于培育鉆石，也有消費者不買賬。來自河南的90后女孩胡迪（化名）表示：“我的朋友結婚買天然鉆戒的多，要么就是買金戒指。天然的就是具有稀缺性，培育鉆石感覺可以無限量產，貶值風險更高。”
事實上，培育鉆石價格也出現下跌，并影響了相關企業的業績。
從以培育鉆石為主要業務之一的上市企業的業績來看，培育鉆石業務業績多有下滑。根據力量鉆石2023年半年報，上半年該公司培育鉆石和金剛石單晶毛利率均大幅下滑，其中培育鉆石毛利率54.69%。根據四方達2023年半年報，2023年1-6月，來自其他的產品主要以培育鉆石為主，收入僅994.2萬元，同比下滑46.45%。
培育鉆石沖擊下，天然鉆石是否會失去婚戀市場C位？
萬喆表示，盡管，培育鉆石對天然鉆石具有一定的替代性，但是培育鉆石的價格也在下跌，說明整個鉆石市場都在下跌，但出貨量還在上升，這說明人們對于鉆石的需求并非減少，而是消費能力有所下降。
在李妍看來，盡管培育鉆石在發展，但天然鉆石和培育鉆石在市場上存在著不同的定位和市場機會，它們各自具有一定的優勢和劣勢，有不同的消費群體，都可在適宜的條件下最大化自己的價值。
“天然鉆石仍然會有婚戀市場，但它們可能需要適應市場的變化。所以，無論是天然鉆石還是培育鉆石，零售商都應考慮產品怎樣去適應如今市場的變化，努力為消費者提供多樣化的選擇，滿足不同消費者的需求，并清晰地傳達產品的價值和特點，這是市場需要考慮的大方向。”李妍說。（文中受訪者王曉雅、田甜、胡迪均為化名）
